加班的陳局長

Saturday, September 11, 2010 1 comments
陳局長離開了瀰漫着消毒藥水氣味的一樣,開著一輛中古老爺車回警局。

這是最漫長的一天,也是最短暫的一天。這天承載了太多的事情。但壓縮之後,這天就像濃縮洗衣液,暢快的洗淨不少塵封的往事。

陳局長的收音機收訊不良。但無所謂,反正不外乎是主持人說些無關痛癢的話,播放些煽情的情歌,和言過其實的廣告。如果有熟悉的歌曲,陳局長就會快半拍地將歌詞唱出來。不知是沉溺在那淡淡的優越感中,還是純粹想測試自己的記憶力。

發生了這大案,傷了這麼多警員和市民,這報告不容易寫呀。但還好,目前都還沒有死亡記錄。

陳局長在路上開始思考這報告該怎麼寫。雖然寫出來的都是事實,但不同的切入點和書寫手法可是會造成很大的分別。就像“屢戰屢敗”和“屢敗屢戰”之間的分別。

回到辦公室,已經是晚上九點二十分了。陳局長的大肚腩裡已經有了腹稿。就像專業鋼琴演奏家般,十指如飛,很有節奏地將報告寫了出來。連他也為自己一氣呵成的才華而感動。

將報告打印出來後,打開已經冷掉的夏威夷風味披薩,慢慢地品嚐。究竟為什麼黃梨和芝士這配搭會白吃不厭?想起來也相當奇妙。畢竟一個是貼近大地的水果,另一個是重重加工後的乳製品。但也許完全沒有什麼奇妙之處吧。畢竟食物不是天然的就是加工過的。

吃完了披薩,陳局長為桌上的仙人掌澆一點水。真的就只是一點。仙人掌不需要太多的水分。

『這報告這麼寫,應該沒問題吧。』不知何時開始,陳局長開始養成了對仙人掌說話的習慣。但都是些普通的對話,畢竟他和仙人掌的友情還沒有去到深夜聊心的階段。陳局長會壓低聲量,不然讓房外的人聽見他自言自語就不好了。

『想當年我也曾經很英勇哦。』的確,在肚腩长出來之前,陳局長也是個不要命的熱血干探。不要命到他的女朋友失去安全感而離開了。這也是沒辦法的,雖然警察就是應該讓市民有安全感,而他女友也是市民之一,但人生就是很難讓每個人都滿意的。不是有句這樣的詩嗎:『世間安得雙全法,不負如來不負卿。』。但難免還是覺得很心酸的,大約就像奇異果一樣酸吧。

但再英勇也敵不過歲月。他從衝鋒陷陣的前鋒,變成了大部分時間都無所事事的守門員。陳局長伸手拿起桌上一塊用做紙鎮的石頭。壓住那份報告。那是塊菱角分明的石頭。是以前菱角分明的他在其中一個海邊防浪提命案現場撿來的。依稀記得受害者是個羊男。兇手是個袋鼠博士。動機是什麼就不記得了。

也不是那命案有什麼特別值得紀念的地方。只是當時他看見報章一些有關風水的文章,說什麼除非命格很硬,否則桌面不宜擺放石頭和仙人掌之類的東西。否則會被其煞氣所傷。於是就去買了盆仙人掌和撿了塊石頭回來試試。

陳局長再一次翻看手頭上關於今天的案件的資料,看看他的報告是否漏了什麼。其實腦袋的效率在這時間已經像他剛入行時的薪水一樣低。即使翻上一百遍也不會有什麼發現的。但這麼翻一翻,就可以讓自己安心,何樂而不為。

『差不多該回家了。我老婆應該已經吃飽飯了。現在正在追看連續劇吧。』陳局長一邊撫摸仙人掌,一邊說。不小心就被仙人掌刺痛了。

因緣際會 (十)- 完

Tuesday, September 7, 2010 0 comments
醫院裡很熱鬧,除了被逮捕的四人眾,還有很多受傷的警員。

『你們瘋了嗎?不是叫你們最重要自己先活著回來嗎?你們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!』陳局長對着張探長等人大罵。正想繼續罵,已經有護士過來要他注意聲量。

『我們已經照著你的話,把他們活著逮捕回來了。』張探長躺在床上,頸箍讓他的頭無法隨意活動。

『算了。沒大礙就好了。你們多休息吧。』說完後,陳局長就離開病房了。

東叔撞傷了手臂和擦傷了額頭。望著窗外藍天說:『就這樣平平靜靜休息到退休也是不錯。』

阿國只是右腳包着石膏,一面讀著漫畫一面說:『現在就這麼想休息嗎,退休後小心休息到你痛不欲生。』

這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了,是李冰玉。『這次真是謝謝你們。終於將他們繩之以法了。』

張探長笑著說:『我們不過是盡力而已。最後還是妳為他們戴上手銬的。對了,田中志郎那傢伙怎樣了?』

李冰玉笑着回答:『他福大命大,居然毫發無損。』

『還是多虧眼袋超人來得及時,不然我的小命都不保了。』田中志郎拿著一藍水果,走進病房。『張探長,我決定將我的劍道道場關了。你的學費我會退還給你的。』

『怎麼回事,生意真的這麼差?』張探長皺起眉頭。

『生意差是其中一個原因。還有就是我打算回去當刑警。』

因緣際會 (九)

Monday, September 6, 2010 0 comments
不知名高樓的天台上,眼袋超人將田中志郎放下。自己卻也站得不穩了『你這傢伙真的是有勇無謀。一把竹劍也敢逞英雄。你以為自己像我這麼好打嗎?』

田中志郎這時才看見原來眼袋超人左邊肩膀中了一槍,血流如注。眼袋超人遞了把小刀給田中志郎:『幫個忙,將傷口割開,拿出裡面的子彈。』

田中志郎當年也是國際刑警,這些技巧也是學過的。很快就將子彈取了出來。而眼袋超人已經痛得幾乎暈了過去。

『還說是超人,居然這麼怕痛。』田中志郎忍不住嘀咕。

『超人又不是木頭人,也是有神經線的好不好。』眼袋超人不知從那裡拿出一些火藥,灑在傷口上。然後點燃一支火柴,將火藥點燃。

火光一閃,頓時又是一陣慘叫。田中志郎看見眼袋超人這些舉動,只覺苦笑不得。

眼袋超人見田中志郎似笑非笑,便生氣說:『笑什麼笑?我也是看警匪片學來的。這樣可以消毒止血。我已經幹過幾次了。』

田中志郎回答說:『眼袋超人,其實...』

『叫我眼袋就好了。』眼袋超人堅持。

田中志郎無奈地重新開始說『我說呀,眼袋。那些警匪片裡通常都是壞人不敢去醫院才這麼搞的。你又不是壞人,上醫院接受治療有什麼關係。』

眼袋超人用不屑的眼神看著田中志郎:『所以說你沒當過超人是不會了解的。超人受傷了是不能讓人知道的。』

田中志郎點頭贊同。眼袋超人突然說:『你有興趣當我的助手嗎?先說清楚,這是義務性質的,沒有薪酬的。』

田中志郎問道:『為什麼會是我?』

眼袋超人解釋說:『你的身手不錯。拔出子彈的手法也相當厲害,比我自己好得多了。怎樣,幹不幹?』說完後向田中志郎伸出右手。

田中志郎也伸出手:『合作愉快。』

因緣際會 (八)

Sunday, September 5, 2010 0 comments
『阿國,慢一點。』張探長眉頭緊皺。劫匪的車已經連續衝破兩道路障。如今只剩下兩輛警車還沒被擺脫。另一輛是李冰玉的車子。三輛車在城外的鄉下間小路奔馳,有點像轎車廣告。只是少了一分悠閒,多了一分驚險。

『阿頭,你怕死嗎?』東叔依然在車上。剛才的情況,可沒有閒情停車讓他下車。

『怕得要命。下一個路口左轉。』張探長彷彿胸有成竹。阿國雖然有點猶豫,但還是轉了進去。

『這是GPS也不知道的捷徑。』張探長說完後拿起對講機:『李警官,妳繼續吊着他們的尾。我會在妳前面大約五公里處包抄。』

『好。』李冰玉的答复都是這麼簡短。

『四人眾真是不簡單。』阿國回想之前的追逐戰,依然有點害怕。

東叔拍一拍阿國肩膀:『但他們還是甩不開你。 現在他們只剩下兩個人,今天是最好的機會了。』

張探長點頭:『連眼袋超人都出手相助了,實在不會有更好的機會了。東叔,打電話叫救傷車。』

東叔一愣,然後笑了出來:『嘿嘿。阿國,今天我們豁出去了。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嗎?』

阿國也笑了:『太多了。柯南還沒有變回新一、路飛還沒有找到One Piece、獵命師傳奇還沒結局...』

『前面右轉。』張探長打斷了阿國的話。『迎面撞上去吧,看你的技術了。東叔,綁好安全帶。』然後拿起對講機向李冰玉:『李警官,我們已經在前面了,我們會和他們對撞。妳放慢車速。』

『沒問題。』對講機傳來李冰玉簡短的回應。而這時,他們已經看見四人眾的車了。

張探長苦笑說:『阿國,其實我也有追《名偵探柯南》。別讓我帶著遺憾走。』話剛說完,警車的防彈玻璃已經被無數子彈擊得一片模糊。

縱然如此,阿國的車速依然絲毫不減,突然大喊:『他媽的青山剛昌,柯南什麼時候才結局啊?!!』然後一聲巨響,車子失控地在路上打滑。直到裝上一根電燈柱才停了下來。

因緣際會 (七)

Saturday, September 4, 2010 0 comments
李冰玉的車首先趕到現場。她看見的是劫匪的槍指著田中志郎心臟。她知道自己來晚了。只能為田中志郎報仇了。

田中志郎突然感覺到一陣疾風吹過。眼睛一花,身體突然被提起。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己被一人疾步狂奔的人挾在脅下。身後傳來的槍戰之聲漸漸變得細不可聞。

田中志郎抬頭向上望,看見一個戴著白色口罩,眼袋深邃的面孔。『你是眼袋超人?』

『嗯。你可以叫我眼袋。』眼袋超人一句話的時間已經跳上了其中一件店屋的天台。從眾人視線中消失。

眼袋超人的出現和消失實在太快了。沒有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。只看見他將田中志郎帶走,還有看見其中一個劫匪不知怎麼的也倒在地上。

反應最快的是餘下的一個綽號“瘋子”的劫匪,將受傷的另外兩個劫匪拋入後車廂,然後便開車想要逃走。

由於場面混亂,警員無法開槍,“四人眾”卻沒有顧忌。“瘋子”向四周射出數枚催淚彈,令到現場更為混亂。

望著四人眾的車向著自己行駛過來,李冰玉一踏油門迎面衝過去。四人眾老大曾經是專業賽車手,駕駛技術卻十分了得。看見李冰玉的車向他衝過來,一聲冷笑,反而加速向她駛過去。

李冰玉深呼吸,等待劇烈碰撞後的安全氣囊。

但什麼事都沒發生,對方在幾乎裝上去的剎那方向微偏,和她擦身而過。李冰玉甚至覺得對方向她做了個鬼臉。

現場沒有讓人思索的時間,李冰玉急剎車後倒轉方向追過去。

因緣際會 (六)

Friday, September 3, 2010 0 comments
“四人眾”裡有三人進了銀行。他們的老大三年前傷了右手,現在相比是負責開車接應的工作。這街道人來人往,要找出他來並不容易。

田中志郎拿定了主意,在對方得手後離開途中偷襲。即使已經用黑布將竹劍包起,但還是有點顯眼。但田中志郎也顧不了其他人的眼光了。他站在銀行門口左側的柱子之後。銀行裡面看不見他。他也看不見銀行裡的情形。

銀行內並沒有想像中的慌亂。打劫銀行來說,他們都是老手了。他們很快就牢牢控制了局勢。銀行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裡面有劫案。

田中志郎深呼吸,盡量放鬆自己。很多事都是之後才明白它的意義的。就如他這些年來千錘百煉的一劍,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天。

田中志郎聽見了開門的聲音,然後就聽見銀行內傳來警鈴聲。他們其中一人朝天空開了一槍。四周的人頓時亂成一團。田中志郎早就料到會這樣,便像受驚一樣蹲下不動。

那三個劫匪很快就在眼前衝過,田中志郎認出那是“四人眾”裡的狙擊手。一輛客貨車分秒不差地趕到。田中志郎瞬間站起,揮出幾乎可以斬斷迷惘的一劍。走在最後的劫匪應聲而倒。

但田中志郎並沒有為此而喜悅。那實在言之過早。因為另一劫匪的槍已經向他指過來。

如果是電影,他的劍會快得足以把劫匪的槍擊落,當中還會用慢鏡作為表現手法讓他看起來更加瀟灑。如果是漫畫,這一剎那他會回憶過去練劍的點點滴滴,有所領悟而使劍法更上一層樓,然後將劫匪的槍擊落。如果是說書人,就會來個“說是遲那時快”,槍已經被擊落。如果是小說,也許會有很多華麗的詞藻來形容這一劍的快,加上一些篇幅描述雙方的心理狀態。再將槍擊落。

田中志郎的劍的確快得將槍打飛。只可惜對方有兩個人兩把槍。他已經沒有機會揮出第三劍了。

田中志郎笑了。非戰之罪,這種死法還算不錯。

還有一件開心事,警方趕到了。

因緣際會 (五)

Thursday, September 2, 2010 0 comments
李冰玉在警局裡收到簡訊,看見發信人是田中志郎,心中頓時冒起不詳的預感。打開簡訊,只有一個地址。

『天涯東路附近有沒有銀行?』一秒也不浪費,李冰玉立刻轉頭詢問。

張探長抬起頭:『那裡有一家銀行,我常去。』

『“四人眾”可能要在那裡幹案了,立刻出發。』李冰玉箭一般奔出。張探長雖然不明究理,但依然全面配合地發出指示。一時警局外警鈴大響,多輛警車呼嘯而出。

東叔和張探長同車,駕車的是不怎麼新的新丁阿國。張探長轉頭對東叔說:『東叔,待會兒你負責指揮和協調封路。』

東叔雖然心中百般不願。想起當年殉職的兄弟,他恨不得親手將“四人眾”就地正法。正想抗辯,張探長繼續說:『我今天擺明假公濟私。如果我們大家死不了,明天你就去投訴我吧!』

東叔快退休了,小女兒上大學的學費還著落在這筆退休金。他知道張探長正是為此而刻意不讓自己上前線。嘆了口氣,還是妥協了:『明天午餐你請客。不然我就投訴你。』

車開得很快很穩,張探長不禁讚許:『還好你是警察,不然你就會是個讓警方頭痛的非法飛車手。』

『阿頭別笑我了,天涯東路離這裡有點遠,不開快一點怎麼行。』阿國雖然這麼說,但心中也是有點暗爽。

另一輛車裡的李冰玉的心情就著急得多了。過彎也不減速,幾次差點就撞上其他車輛。

『田中志郎,別亂來啊。』李冰玉口中不停重複這句話,彷彿是句重複多次後就會生效的咒語。

因緣際會 (四)

Wednesday, September 1, 2010 2 comments
溫室效應越來越嚴重。即使汽車開著冷氣,田中志郎依然覺得像身處火爐。這天氣在商店街兜兜轉轉找泊車位,心情實在好不起來。

終於在一家銀行前找到一個狹小的位子,田中志郎熟練地倒退泊入。熄了引擎,正想下車卻看見馬路對面的人行道上有似曾相識的身影。

雖然他們都戴著墨鏡,田中志郎還是認得出來。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激動,保持冷靜。然後拿起手機,給李冰玉發了個簡訊。

田中志郎用力深呼吸,讓自己平靜。

但越是要自己平靜,心情越難平伏。和火山一樣,塵封的記憶突然爆發後,火山灰不是說散就散。

記憶凌亂。因為那一天的確很亂。交通狀況很亂、驚慌的市民很亂、子彈的軌道很亂、血的飛濺很亂、同伴的慘叫聲很亂。記不起自己開了多少槍。只隱約記得,當看見其中一個劫匪的槍轉向李冰玉之際,他不假思索地開了一槍。

子彈貫穿了劫匪手掌,也貫穿了那女子的心臟...

『這次不能讓他們跑了。只要打倒一人就足夠了。』清除雜念後,這是此刻田中志郎腦海裡唯一的念頭。帶著受傷的同伴,“四人眾”要逃脫就沒這麼容易了。接下來的就交給其他人吧。

他知道對方身上藏有高殺傷力的武器。他知道敵眾我寡。他知道沒有勝算。他知道自己無異送死。

但飛蛾,沒有不撲火的。

『風蕭蕭兮易水寒,壯士一去兮不復還。』田中志郎突然想起這句話。今天的天氣這麼熱,真是不應景。

田中志郎回過神來時,發現手上已經握著平日置於後座的一柄竹劍。

『劍在呼喚我。』田中志郎自嘲。那是打鬥漫畫裡愛用的對白。田中志郎苦笑,沒有了佩槍,他就只剩下這柄劍了。

他下了車,他知道這街道只有一間銀行。他走得很慢,腳步卻很堅定。

他不急。